第146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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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毛毫在素白的纸上拖行,转折顿笔。整齐端正的台阁体跃然纸上。挽袖,又沾一点墨汁,撇开。
  圣上赏赐,那是圣上的事情,刚正忠诚的人,哪怕抗旨,也该做到为臣本分,御舆是皇帝坐乘,敢乘就是有不臣之心,嚣张跋扈。就算圣上特赦,也该赏罚分明,无论何人,擅闯宵禁,自当受罚。
  否则,当朝律法何在,屡屡破例,天子威严何在?
  耳边仿佛要响起某某大臣义正词严的怒斥。不忠不义的帽子不偏不倚扣在“沈言”的头上。
  大抵那画太过真实,承转起合,恰到好处,串联起来,甚至能想象得到那场景。
  经历了一番唇枪舌战,你来我往。并非所有朝臣都是“沈言”的仇敌,亦有不少审时度势之人投靠了他。有人想动他,自然就有人想保他。
  真正生杀予夺之人,却是端坐高台,看着底下的闹剧,心里早已有了决断。
  “沈言”一介宦官,没资格上朝,只能听候最后的处决,但他并不担心,因着圣上还用的着他。
  如旁人所说,圣上对他一见如故,看他姿容俊秀,颇有胆识,不似寻常宦者,方才重用了他。那都是溜须拍马的恭维。
  “沈言”知道,什么都是虚的,所有倚重,偏爱,下放权力,独揽大权,一切只因为他还有用。
  但现在,他没用了。
  忆起书卷里寥寥几笔画面,沈言哂笑,只觉有趣,又有些荒谬。
  不想辜负圣恩,所以哪怕天上下着泼盆大雨,仍坐着容易漏风渗雨御舆进宫,害怕圣上左右为难,听到大臣发难辞官的消息,主动认罚,竟还是陶杌那厮亲自动的手。
  笞打四十。圣上开恩,体谅他身子差,只罚二十。
  哪怕这会儿没经历那些,沈言搁下笔,坐下歇息,端起茶盏。
  病弱瘦削的男子低垂着眼,注视着茶盏中沉浮的茶叶,轻呷了一口,水已经凉了,微冷的茶水入肚,像他如今的心情,也唯有独处时方能宣泄出来的心情。
  他所想的君臣相宜,不过是他自欺欺人。
  一切早有预兆,是他还心存希冀。
  如果没有那画册……
  就像那些个文人,斥责先帝来位不正,对那没找着尸首的建承帝念念不忘,不肯归顺,这才让先帝越发不信任,弃文官而不用,转而重用起宦官来。
  没有谁是无可替代的。东厂没了,还有锦衣卫,甚至西厂,暗卫。
  身处高位,你就不应该犯错。
  可若是你依仗的靠山让你犯错。
  那你就只能,认命去死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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